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前，我们要找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夏油杰。
距离他与我们立下盟约已经过去一年，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变化，我甚至不确定他会不会赴约。

不过幸好，他来了。

“背叛高专的叛徒突然发来消息，想忽视也很难，所以赶在执行任务之前来见你一面。”少年的黑发梳成低马尾，他按照短信里的要求换上了便装，一个人来到我们约好的咖啡厅。
他抬起一只手，露出手腕上的腕表，垂眸时眼角挑起。

“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我可以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十分钟之后，我会立刻逮捕你们。”

我们三个——其实是我——拒绝了如月夜后就离开了咒术高专，被列上通缉名单并不意外。
琉璃月与花岛对视一眼，后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展开领域，汹涌的大海淹没了人类文明所构造的一切，与此同时，像是早就料到这一切一样，夏油杰抬起一根手指，狰狞的咒灵扑向我和琉璃月。

琉璃月抽出长刀，一刀劈开了咒灵，我则是在花岛的掩护下沉入海水，手中紧握着一颗柔软的心脏。
这是琉璃月的心脏，和人类的没什么分别，或许是因为她自信自己足够强大，所以并没有在心脏上设置最后一道防线。
这颗心脏在我手中稳稳的跳动，带着鲜活的生命力与强大的力量，玛丽苏的力量都蕴含在它们的心脏中，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经不住诱惑想要把它放进自己的身体，但理智战胜了冲动。

海面以下，完全化身为海妖本体的花岛美得仿佛是一个幻象，他有一条修长柔韧的长尾，正缠住了夏油杰的腿阻止他逃跑。

海面上是咒灵铺天盖地的影子，只有琉璃月一个人在那里，失去心脏的她也不再拥有玛丽苏的力量，幸好她本身也足够强大。

我在水中潜游，接近夏油杰，他被花岛拖着一直往海底沉没，一连串气泡摇摇晃晃地飘起来。
看到我正在逼近，夏油杰双手拼出一个奇怪的姿势，我想，他大概正在准备攻击吧？

海妖将手中的三叉戟向我掷来，在刺中我的前一刻凭空消失，它穿破了时间，尖锐的三叉戟没入我身后咒灵的躯体。
与此同时，我的手终于触碰到了夏油杰，握在手中的那颗心脏也在接触的一瞬间融进了他的身体。

“呼……”
海水褪去，露出幻觉以下的咖啡厅，刚刚的突袭只花了十秒钟，这十秒钟仿佛发生在另一个次元，我们依然坐在咖啡厅的座椅上，琉璃月脸色苍白，手背上流下鲜红的血。

定下行动计划的时候，我曾经担心过，不再是玛丽苏的琉璃月会变成一个普通人，她甚至没办法看见咒灵，那么她该怎么抵挡夏油杰的攻击呢？
【只要斩断就好了。】她这样回答我。

夏油杰的脸色同样不好，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正在头痛。
漫长的沉默过去了，他抬起眼，看向琉璃月。

“按照之前约定的那样，你该醒来了，杰。”琉璃月低声说。

夏油杰闭了闭眼，“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一年。”琉璃月说，“在这一年里，小梦死了，本该是我们盟友的○○也被她吞噬了，她的下一个目标是小林，如果再不动手，就再也来不及了。”

于是夏油杰看向我，似乎并不明白我有什么能让如月夜忌惮的地方。
“我记得这个世界原本的样子。”我不得不出声提醒。

“如果小林死去，那么就算有一天如月夜被其他什么人打败，世界也不会恢复。”琉璃月解释道，“你刚接到新的任务是么，你们的这次任务，就是我们行动的开始。”

“我怕我会忍不住提前动手杀了她。”夏油杰靠在座椅背上，脸色阴郁，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在如月夜面前像傻子一样的记忆，心情很不好。

“如月夜的战斗力一共三个，个个都很棘手，我们还需要把五条悟拉进我们的队伍中，”琉璃月说，“所以你要按照计划来，我们需要一个让五条悟放松警惕的瞬间，把花岛的心，放进他的身体里。”

夏油杰好像才意识到花岛也在一样，看了他一眼，“之前悟就最喜欢你，能得到你的心，他应该很高兴。”
看来他的情绪正在好转，甚至开了个玩笑。

“行动时间是三天后，地点是咒术高专的广场前，到时候出现的同盟会有两个，小林，还有携带着花岛心脏的术师杀手伏黑甚尔，你要做的是在伏黑甚尔出现后带着你的任务目标还有如月夜离开现场，以及，在路上找机会偷袭她。我和花岛当天会在附近接应，但我们无法进入咒术高专，所以一切还是得靠你们。”

夏油杰若有所思地看着琉璃月，“术师杀手，听起来不太能信任。”

我不确定琉璃月的心情如何，但她的眼眸微微颤抖了一下，只是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他是最值得信任的。”她说，“杰，这不是一场咒术师与咒灵的战争，而是所有人类与玛丽苏的战争。”

三天后风和日丽，我和伏黑甚尔两个人一起穿过咒术高专的结界，这对我和他来说都不困难，而五条悟他们，刚好穿过鸟居。

“如果顺手把六眼干掉，似乎也不错。”伏黑甚尔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你别闹，”我顿时紧张起来，“他是很重要的角色，千万别乱来。”

伏黑甚尔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眸，忽然笑了。
“只有从你口中听到这种话的时候，才能感觉到你是和我完全不一样的怪物。”他感慨道，“阿月的心脏在那个黑头发小子身上？”

阿月，我想，他说的是琉璃月吧。
我点了点头。

“没有心脏的玛丽苏会死吗？”伏黑甚尔问我。

“不会，”我摇了摇头，“只会变成普通人，不会再有人无缘无故地爱它，也不会再有神奇的力量，甚至连诅咒都看不见。”
天樱小梦失去心脏之后，无论是五条悟还是夏油杰，都不再爱她，心脏是玛丽苏的力量来源，但只有心脏在躯体里时，玛丽苏才是被爱的对象。

“所以，阿月现在是一个普通人。”伏黑甚尔点了点头。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沉默了两秒钟之后，忽然叹了口气。
“那么，我大概是真的很想念她。”

我忽然不太明白这对兄妹之间的关系。
“她说，你很讨厌她。”

“是很讨厌。”伏黑甚尔诚实地点点头，“谁会喜欢被当成木偶摆弄？我讨厌她，恨不得要杀了她，只是那时没成功。”
“但是，她是我的妹妹。”伏黑甚尔说，“就算不用那种力量，我本来就该爱她。”

我很想说其实琉璃月并不是你的妹妹，在原本的世界中，你根本没有亲妹妹。
但我没有说。
“琉璃月说，杀死那个玛丽苏之后，她想做普通人。”我说，“或许你们可以再见面。”

伏黑甚尔没有什么表情，他垂下眼眸。
“那很好。”他说。
然后他突然行动了，身影像出鞘的刀一样疾射而出，他身后暴起的烟尘如同千军万马，但他孤身一人，冲向了五条悟。

会成功吗？
我紧张地望着他的背影。

会成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