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马赛克小姐的坐镇，咒术高专内的局势达成了平衡，我，花岛，还有琉璃月三只玛丽苏只能隔岸观火，看两位大佬你来我往地过招。
……事情原本是这样发展的。

但我们都忘了玛丽苏最大的特性，一只足够强大的玛丽苏，可以轻易地吞噬掉其他玛丽苏，将它们转化为自己的力量，大多数玛丽苏不会这样做，但如月夜不是普通的玛丽苏。

当我们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们再听说马赛克小姐的消息时，是在一个下午，我接到如月夜的短信——这货居然和普通人一样使用手机——她让我去教室里见她。

鸿门宴是吧。
我在心里冷笑，拽上琉璃月和花岛两个人护驾才敢去。

消失许久的如月夜再度出现，金发的小女孩坐在窗台上，两条小腿在半空中微微摇晃，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形成一圈梦幻般的光晕。
她就在这光晕笼罩中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一只眼眸是金色，另一只眼睛光华变换，流转不息。
我不知道她又搞什么幺蛾子，只觉得有点不对，○○和如月夜死磕了大半年，以至于有如月夜的地方必有○○，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但今天怎么没见到那个马赛克人形？

我拽了拽琉璃月的袖子。
“这货回来了，○○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很好奇吗？”如月夜先听到了我的声音，她懒洋洋地歪歪头，长发又像瀑布般倾泻而下，天真纯美，但她的下一句话，令我如坠冰窖。
“难不成，你们以为她是不会死的？”

“你把○○怎么了？”琉璃月率先醒悟，一只手抓住腰间的剑柄，同时把我往她身后一拽。

我十分自觉地躲在琉璃月背后，花岛也展开领域，周围的墙壁微微摇晃，因为地面已经变成了大海。
花岛抬起手按住我的头顶，清秀的眉目还露出笑意，他说，“别怕。”
碧蓝色的海水还在往无边无际的尽头蔓延，但海面并不平静。

如月夜坐着的窗台也在波涛上摇晃不定，她垂下眼眸，看了严阵以待的琉璃月和花岛一眼，嘴角翘起一个饱食的猫一般的弧度。
“别这么急着送死嘛，我现在可吃不下你们。”

如月夜从窗台跳下来，穿着小皮鞋的脚踩在已经化为大海的地板上，但就在她脚下接触的那一部分开始，属于花岛本身一部分的大海竟然如同幻象一样消散，露出教室内原本斑驳的地板——
“弄湿了袜子，我会很难受。”如月夜淡淡的说。

她变强了，而且并没有变秃！
如果神明有化身，毫无疑问，是如月夜。
我愈发不敢出声，但如月夜抬头，目光穿过琉璃月，也穿过花岛，对两只神以下的顶级玛丽苏视若无睹，径直落在我身上。

“小林，你的天赋很特别。”她说，没等我否认，“我从○○的记忆里看到了。”

○○的记忆？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顶着一张乖巧可爱的萝莉脸说出这种话的，但我深深胆寒。

“你果然吞噬了○○！”琉璃月目色凌厉。

如月夜不以为忤，欣然点头：“是的，我从她的身上学到了很多，她已经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所以我想要见你，小林，之前我低估你了，你和我一样独一无二。”

现在的如月夜，和之前的如月夜，判若两苏。
曾经她与我们不死不休，但现在，她温和从容且平静，我想起○○说，【玛丽苏不该杀玛丽苏】。
如月夜说○○已经成为了她的一部分……我祈祷事情是我脑子里现在想的那样。

她冲我和蔼可亲地笑了。
“小林，你应该到我身边来。”

花岛第一时间紧紧握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冷得像冰。
“抱歉呢，如果要追求小一的话，你可能得排在我后面了。”他冲如月夜挑衅地扬起嘴角。

如月夜怔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无奈慈悲的笑容：“想什么呢，我才不会把爱浪费在同族身上。”
她专注地看着我，目光温柔而温和。
“只是，我想拥有这个世界，小林不能与我作对。”

……我简直受宠若惊。
“您何出此言呢？”我赶紧问。

如月夜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她那只变色的眼睛那一侧的太阳穴，以一种“不吝赐教”的语气解释道：“你拥有清醒的力量，就连无相都没办法迷惑你，我篡改过去的力量也对你不起作用，你永远记得一切的真相……小林，你是我的克星。”

怎么说呢，这事好像是我们这边的底牌来着……
我惴惴不安地瞟了琉璃月一眼，她的侧脸冷若冰霜，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但是您看……”我搜肠刮肚地试图找补，“您看，以我的这点力量，根本没办法与您抗衡啊。”

“这世上不存在没有故事的玛丽苏。”如月夜摇了摇头，“小林，你既然存在，那就一定有属于你的故事。”

我心头一震，几乎要哭出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故事早就结束了，我活到现在纯粹是苟延残喘……”

“嗨呀。”
如月夜叹了口气，“你真的很讨厌我吗，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站到我这边来呢，以后你也可以成为屠兰一样的存在，难道不好吗？”

“等我征服了这个世界，我就是真正的神，神无所不能，你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放弃抵抗我，我甚至可以留她们一命，怎么样，对你们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吧？”
小女孩的语气诱惑力十足，她又露出那种猫一样的狡黠了。
“你一直是一个勇敢的孩子，为什么不敢为自己的幸福搏一搏呢？”

“……可是你不会成为神。”我看着她的眼睛，犹豫了很久，说。

小女孩微微停顿，她歪歪头：“……你说什么？”

花岛也惊异地看向我，似乎我突然得了失心疯。

“你不会成为神。”我又说了一遍。

周围的温度降低了，这世上最接近神的玛丽苏有些生气，但她压抑着自己的愤怒，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我。
“你最好说出点有意思的话。”

我顶着风压拼命催眠自己，如果她能杀死我的话肯定早就杀死我了，但她没有直接杀死我，所以有什么东西在限制她不能杀死我，至少现在不能……在死亡一样的凝视中，我终于鼓足了勇气，抬起头。
“神是完整的，但玛丽苏想要爱。玛丽苏永远得不到真正的爱，因为爱是最平凡的事，而它永远想要与众不同。”

“玛丽苏是世界上最自私的物种，因一己私欲而肆意篡改他人的灵魂，忽视他人本身的意志，它伪装成强者，但其实它自己才是最弱小的，它凭空捏造假象排挤别人，因为它嫉妒着世界上的每一个人，玛丽苏掠夺爱，是因为它自己根本不会爱。”

远远的我感觉到如月夜似乎没有攻击的打算，于是我往前走了一步，同时感到世界回春，一切的阳光与温暖集中在我的身上，此时我一往无前。

“……越是无法得到就越是渴望，越是渴望就越想证明自己并不渴望，这样的生物，与其说是神明，倒不如说是疯狂的野兽吧？或许你是很强大的野兽，像狮子，像狼，像老虎一样强大，但你永远，不会是，神明。”

我试图把今天的对话从劝降扭转到论玛丽苏与神的区别，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成功了，但如月夜应该是刚吞下○○不久，○○的灵魂那么强大，肯定不会轻易屈服，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如月夜现在非常混乱。
想要吞噬另一个灵魂要付出的代价很大，甚至有可能会杀死自己。

“爱……”

我的运气真不错，如月夜似乎真的被我绕进去了，她的眼睛里头一次出现迷惘的神情，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我说的话，她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我趁热打铁，紧随其上：“所以，想要成为神，你要明白自己得割舍什么，以及自己最后会变成什么。割舍了那些之后你还是你自己吗，但如果不割舍，放弃成神的你，又是你自己吗？”

我的一连串发问成功把如月夜问懵了，她的表情非常纠结，一会儿放空，一会儿凝重。

非常棒。
我拽了拽琉璃月的袖子，低声说：“愣着干嘛？”

“我在思考。”琉璃月郑重地看向我，“你说的关于神的话，我觉得很有见地，玛丽苏是基于爱而出现的生物，爱是玛丽苏的本能，那么不再需要爱的玛丽苏还是原本的它吗……”

我急得要跳脚，万万没想到自己对对面的精神攻击居然覆盖到了队友身上，赶紧拽着琉璃月的胳膊把她拉弯下腰，趴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我故意绕她的，这是个悖论！”
见琉璃月愣着不动，我又猛拽了她一下，才把她拽动。

花岛那边已经展开传送漩涡门，虽然不清楚这玩意实现的原理，但是确实管用，我拉着琉璃月钻进漩涡门，在门合拢之前，我最后看了如月夜一眼，她仍在思索。
谢天谢地○○是个头脑简单的傻白甜，谢天谢地！

漩涡门合拢，我们已经到了一片沙滩上，这里晴空万里，风和日丽，有海鸥划过天际。
花岛紧握着我的手，像是怕我离他而去，我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转过头来严肃地看向琉璃月。

“我们的计划要提前了。”